再三抬头是什么生肖(仰首伸眉抬抬头是什么生肖)

生肖属相 2023-10-22 20:52属相相冲www.mhkrcw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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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大雪一场跟着一场,院子里的积雪尚未消融,紧跟着又覆上了新的一层。因为天气冷,用的炭火也比往年更多。

往年到了这时候,气候总要变得温暖许多,今年怪了些。

唐知谦回京了。

在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的日子里。

一行班师回朝的队伍里,还有一名裹着玉貂瑾毛雪氅的姑娘。

打眼一瞧,她身上这件威风飒飒的披风甚是眼熟,乃是我年前亲手装进唐知谦出征的行囊里。

1

“数月不见,你比我想象中精神。”

唐知谦愣在门口,原本喜不自禁的笑容僵在脸上,又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咧着嘴笑道“这大半年,只有在见到我家大娘子的时候,才这般精神。”

见我不大相信,又补充道“娘子若不信,大可以去队伍中询问。”

像是有些赌气似的,我还是没有搭理他。

唐知谦伸出通红的冰冷的大手,一把将我的手夺了过来,得意又欣喜地攥在了手心里。转过身对着跟在身后的大牛说道“传我的命令,让军营中的弟兄们都回家歇着吧,也同家里人好好聚聚。”

“得嘞!”

大牛领了命令,嘿嘿一笑,蹦跳着往南边去了。

“娘子,咱们进屋吧,外头冷得很。”

说着,他便迈开步子往前走。

我觉得身体被一个强劲的力量牵引着,紧跟着一路小跑,这才勉强跟上了他的步子。

那姑娘自然也跟着我们,等到了妙隐轩门口,唐知谦方才转过身客气地对她说“竹娘,你不如先跟着下人回客房歇息吧,天寒地冻,舟车劳顿,先吃口热的暖和身子。”

“劳烦侯爷关心。有侯爷一路护着我,竹娘感激不尽。”

寒风拂过飞絮,雪片落在花一样的脸蛋上,在一片红晕中慢慢融化成了透亮的珠子。

我的冰冷的手忽地从一团滚烫中抽离,唐知谦腾出手来,将厚大的手掌搭在对方瘦弱的肩膀上,凑近了身子,安慰道“不必这般难过,如今,你来了这里,就好比到了家。尽管放宽心吧,我这大娘子比你家那嫂嫂温和很多。”

如此,那叫竹娘的姑娘放停止了悲怜,抿着嘴弯成一道月牙。

有些事,说不清来由,讲多了反倒是显得矫情。就好比,我曾满心欢喜地盼望着唐知谦平安归来,夫妻间冰释前嫌。

可如今,他倒是带着荣光回京了,到底还是一副雨露均沾的模样,免不了叫人心里发酸。

若没有这大娘子的身份,我断不会此刻站在风雪中看他们你侬我侬。

出征的侯爷回京,我欢喜去迎,却见他身侧还有一娇俏的女人

唐知谦又垂下手,头也不回地,上下左右晃动着胳膊,凭着感觉去探身后,等了半天,见我没有把手主动伸过去,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,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,踱着碎步向我靠近。

我伸出脚,将整个身子向前迈了一大步,离唐知谦半尺远,不自觉离那竹娘更近了些。

那竹娘先是一惊,眼神流转,看向站在我身后的唐知谦,瞬了一瞬,方欠着身子向我请安“刚才匆忙了些,竟忘了向姐姐请安。”

“昂……那个,进屋再说吧,外头风大。”

那句“姐姐”让我始料不及,印象中,能叫我姐姐的,该是只有江甫尘,可即便是他,这么多年,也从未唤上这么一声。如今听着了,陌生又错愕。

竹娘跟着我们进了妙隐轩,趁着这个时间,凤兰正好有时间去收拾客房。

唐知谦对这里轻车熟路,于内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出来后,直接半倚在芙蓉软塌上。

“还是家里好啊。”唐知谦抬头看着房梁,笑着感叹。

无缘无故带回来一个年轻姑娘,从进门到现在,也并没有交代清楚来历,坦白说,对此,我本是不大高兴的。

方才给唐知谦更衣换鞋时,陡然发现他的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刀伤,新痕旧迹夹杂在一起,好似爬满蚯蚓的旧墙根,光是远远看着,便叫人不寒而栗。

如此,心便不自觉软了下来。男人打仗辛苦,身边多了一个人照顾,想来也是情有可原。

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低下头苦笑,可悲啊,我连借口都帮他想好了。

竹娘坐在桌前,从硕大的氅袍中探出两只宛如凝脂的纤纤玉手,温柔且谦卑地将面前的一盏茶捧在手心。烟雾缭绕间,映衬着若隐若现的姣好面容,眉尾处的一颗桃花痣,跟随着挑眉的动作摇曳生姿。

这让我不禁想起多年前与唐知谦交好的行首,如此上下打量一番竹娘的身段,唐知谦的口味到底是十年如一日。

“哦,我忘了介绍了。”唐知谦将目光从远处收回,伸出手指着坐在面前的竹娘,淡定说道“这位是喀什蕊,契丹族最小的公主。”

“公主?”

“正是。”唐知谦喝了一口热茶,坐起身子,一边摆弄好膝盖上散乱的服装,一边细细说来“官家派我去平定的白迄族乃是契丹的一支衍生部落,成不了多大气候,消灭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。倒是契丹族,历来对我朝虎视眈眈,那单于狼子野心,暗杀了同母异父的哥哥坐上了王位,又不放过喀什蕊公主。”

这么说着,眼光便看向了竹娘,二人四目相对,仿佛生了心心相惜之感。

唐知谦继续回忆道“公主夜逃至我们军营,我深知契丹族新王的手段狠毒,岂有袖手旁观之理,索性救了下来。公主改了名字,如此也好安稳度日。”

原来,这并不是行军打仗之时用来消遣的女子,乃是契丹族的公主。这会子再看她通体男儿装,大概也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
我震惊之余,仍力求自己清醒戒备。

恰巧此时,凤兰进来添置点心,并禀告客房的打扫布置事宜已经结束。

“衣服呢,也备好了吗?”

“备好了。”

我侧着身子,面对着竹娘,拘谨地说道“瞧着姑娘的身高胖瘦与我一般无二,方才差人从我屋里拿了两件衣裳,先给姑娘换上。公主,你放心,这两身衣裳,都是上好的面料。你且将沾了雪水的衣裳换下来,以免着凉。明儿一大早,我就让人请布匹行的老板来给你量体裁衣。”

“这,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,劳烦姐姐为我烦心了。”竹娘说完,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,弯着腰就要朝我跪下。

“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我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,嘱咐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,更何况如今得知她是公主,唯恐礼节怠慢了。

唐知谦只是冷静地看着两个女人互相客气,微微嘴角上扬,却始终不开口说话。

见他一言不发,我自然也不好当着竹娘的面儿询问,这姑娘是在侯府暂住,还是常待。

凤兰领了竹娘越过了花园,穿过了长廊,一路向着西北面的客房去了。

“娘子瞧着如何?”见竹娘走远了,唐知谦方淡淡开口,语气间带着几分挑衅。

我离开了软榻,坐在了桌子前,怔怔地看着竹娘没喝完的茶,故作糊涂地问“侯爷没说明白,我也听不明白,什么瞧着如何?”

“诺,我是说竹娘啊。”唐知谦又缓缓半卧下来,用右边的胳膊肘顶着身子,将下巴对着门外努努嘴。倏地侧着脸等着我的回答。

眼下,再同他装糊涂未免显得小气了,想来他心里也已经打定主意。

我冷笑一声,将竹娘没吃完的茶移到我面前,对着茶说话“竹娘原是公主,自然气质高贵,其风姿绰约,与汴京的女子也不大一样。”

唐知谦闭上眼,像是在打盹,又像是在谋划别的心思,微笑着点点头。

“侯爷若是看上人家了,纳进府里便是。否则,总这么待在家里,没个名分,叫人笑话。”

这种话,我不是第一次说,给唐知谦张罗纳妾,我也不是第一次做。不太一样的是,从前无论是唐知谦带回家的,还是我意欲领进门的,皆是我心甘情愿的。

这一次,嗓子眼里却跟堵着鱼刺似的,叫人不大舒服,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生硬发酸。

“嗯,我倒是也想到这一点了。依照她的身份,以后肯定是要在汴京常住了。”

“侯爷宅心仁厚,想得周全。”

同样含沙射影的话,我已对他说过无数遍,每每说完都觉得痛快,抑或是心如止水。

今日,每多说一句关于竹娘的事情,我便觉得眼睛发酸,没来由得觉得生气。当着唐知谦的面儿,又极为赌气地不愿发作,字字句句都只能硬着头皮附和。

“她的身份特殊,叫人知道了不大好,传到了契丹人耳朵里,更是凶险难料。不如,免了那些俗气的礼节,找个好日子,喝个妾室茶?”唐知谦说这话时,仍旧是闭着眼睛用试探的语气,想来也是累了,语气疲惫得很。

抬眼望去,瞧着胳膊就要支撑不住,人就要躺在软榻上歇下了。

屋内静悄悄的,除了下雪的声音,便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。

“侯爷累了,赶紧回锁清阁休息吧。来人!”

说着,我便要喊人进来服侍唐知谦穿鞋。

唐知谦应声而醒,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倦意,直着身子盘腿坐在软榻上,皱着眉难以置信道“你这,这是赶我走?我刚回府,大娘子就要赶我?”

不敢再去看他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,很没出息地低着头闷哼道“唔。锁清阁比这里好。”

“我不,妙隐轩最好!我今儿还就不走了!”说完,来不及穿鞋就要往内室的床榻上奔去,摆摆手,不耐烦地叫那两个前来侍奉的女使下去。

“侯爷不愿走,那我走便是,以免扰了清净。”

说完,我便站起身,心里闷哼着一股子气,径直就要向着门外走去。

两三步走到门口,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出去,屏风后面便闪出来一个人,从身后将我一把搂住,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此起彼伏,听着他低沉着说话“外面那么大的雪,娘子准备去哪里?”

我意欲将垂在腰间的两只手抬起来,身子被缚得愈发紧张,只得泄气地说“侯府那么大,哪里不能待一晚上?侯爷捆着我做什么,既是困了,合该盖上被子歇着。”

耳边涌起一股暖流,唐知谦闷着偷笑,继而发出一串笑的声音“一起一起。”

眼前这副浪荡的样子,哪里有一点征战沙场的气势,正想说些讥讽的话,又听到耳边问道“脸红了?我是你家官人,你跟我还害羞什么。”

推推搡搡之间,便由着他关上了门,牵着手坐在了床榻边上。

“鸢儿,这是我头一次觉得,离你这样近。”唐知谦前倾着半个身子,轻声敛气。又抬起手举到我的脸旁,像挽住一朵芍药似的,捧起我的脸。

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越来越快,越是控制,越是加速。

“等等!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那个,侯爷还是先行歇下吧。”说完,我站起身,扭头就要快步逃走。

唐知谦一把抓住我的手,失落地问道“娘子还如从前一般厌极了我?”

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小,一股子力量漠然从我的手腕撤走。

像是狡辩,我极为难堪地低声道“哎呀不,不是……我,月事来了……”

唐知谦扑哧一笑,释怀地仰着身子,将两只手倚在身后,得意地问道“娘子怎么同我说这个了,娘子莫不是想……”

“啊?侯爷,侯爷刚刚问得不是这个吗……”我赶紧扭过头,回想起来,自始至终,唐知谦哪里明白说了那档子事儿了,合着是我自作多情罢了,何等丢人。

“哈哈哈,娘子放心,你家官人记下了。今日不便,只好委屈娘子安安稳稳睡觉了。”这话说到,倒更像是我强人所难了,又带着几分有求于他后的大发慈悲。

不等我再说话,已经被拦腰抱起小心放在了榻上。

“大雪从塞外吹到了汴京……”

“嗯?”我听不大明白。

“我终于也从塞外回到了汴京,我还以为,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这该多遗憾。”唐知谦紧紧搂住我,呼吸声越来越沉,渐渐转变成了微鼾。

我一动不动地任他搂着,生怕惊醒他,又生怕他放开我。

2

次日醒来,屋外已经大雪封门,小厮们在想办法铲走积雪,腾出干净的路面。

“娘子醒得这样早。”唐知谦慵懒着声音,将身上的被子朝里头掖了掖,又用手去试探我身子的另一侧有没有被子,使劲将被子向我推过来一些。

我哪里是醒得早,分明是一夜未眠。

第一次被他搂着睡一整晚,身体僵直很不舒服,仿佛受刑似的动弹不得,到底比不上一个人睡觉自在。

唐知谦将手臂从我身上拿开,仰着面躺在床上缓神,我松了一口气,赶紧坐起身子,低头看看手,手心全是汗,偏又佯装淡定,问道“侯爷昨夜睡得可还好?”

“嗯。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哪一夜,睡得像昨晚那样好。”唐知谦缓缓睁开眼睛,柔情似水看着我。我逃开他的目光,赶紧掀开被子,准备起床。

唐知谦偏偏是睡在最外侧,我要想下床穿鞋,就要想办法从他身体上爬过去,或者,站起身踏过去。

踏过去,总归有些猖獗,他又不是尸体,乃是汴京镇国侯的主君啊,想来这多少有些不妥。

若是爬过去,免不了又要暧昧地四目相对,呼吸共鸣。

唐知谦定是也看出了我的难为情,却又不打算替我解围,乃是将两只胳膊往头后面曲肱而枕,饶有趣味地看我左右为难。见我将起未起,抿着嘴偷笑道“娘子不如再睡会?”

“不了,我睡醒了,我要起来了,还要请人给竹娘做衣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便被一直大手拉着重新回到了被子里。

“醒什么醒,你昨晚僵着身子纹丝不动,这能睡好?”

自以为密不透风的心思,却被看得清清楚楚,一时间,再也想不出狡辩的话,赶紧把胸前的被子慢慢往上拽,再偷偷将头埋进一片黑暗中。

唐知谦在偷笑,心照不宣地替我重新整理好被子,自己则起身穿戴整齐。

“好好睡着,如今我人都回来了,总也不能还让你奔忙。”

我将头从被子里慢慢探出来,小心问道“官人这是要去哪里?”

大概是这声特别的称呼,叫唐知谦喜上眉梢,笑着答道“嘿嘿,昨儿回京述职匆忙,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还没得及跟官家商量。我得先进宫一趟,再找陛下商议商议。否则啊,我这几天假期都睡不安慰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就安心躺着,我等会把府中的事情交代好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忽然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,赶紧坐起身,正经说道“你没回来之前,有几个契丹人进了汴京,嚣张得很,还杀了官兵。这件事想来官家是知道的,我是一个妇人,不知道你要找官家商议的事情跟这个有没有关系,害怕你没个心理准备,如今我同你说了,你不如提前想想对策。”

唐知谦干脆坐在了床边,目不转睛看着我,别有心思地问道“娘子怎么就知道我要说这件事呢?”

“哎呀,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,哪里知道你的心思。”看他仍旧不罢休,索性将那点琐碎的心思都说了出来。“只是,昨日听你说到契丹族心怀不轨,眼下,侯爷虽灭了白迄,却未能歼灭契丹。契丹与我朝本是井水不犯河水,如今却贸然进京寻衅滋事,官家或许是要拿这件事来怪罪侯爷的。”

“谁说娘子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,我要去谢罪的,也正是此事啊。”唐知谦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,面色沉重地垂下了头兀自叹气。

我打量了几眼他的脸色,欲言又止,替他整理好衣襟,嘱咐万事小心应对。

开门关门,寒风钻进屋子,想到一些事,终究是睡意全无。

“大娘子,西街的魏老板送来了几匹布料,竹娘选了一会,不知道该挑哪一种,请大娘子过去帮忙看看。”凤兰说这话时,脸色极为不悦,撅着嘴,站在屏风外面小声抱怨“明明都是上好的布料,非说是人家布行不要的尾货。瞧着也不是一个善茬!”

“当真是送来的布料敷衍?”

“大娘子去了就知道了,魏老板脸都被气绿了。”

我赶紧爬起来穿衣服,心里记挂着竹娘乃是契丹的公主,从前娇生惯养,性子难免会骄纵了一些。可心下又觉得十分不该,昨儿见面时,那分明是一个极为柔弱温雅的女子。

正厅中,魏老板蹙着眉站着,零零散散的布匹散在桌子上和地上。

“哟,这,这是怎么了?”我笑着问话周旋,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。

“大娘子,您来得正好。你瞧瞧这,我们布行和侯府之间的交情,讲起来也有几十年,老侯爷没过世那会子,便是每年从我家店铺里定制衣裳,从来只能听到夸赞,从没人质疑我魏仁财的人品啊。”

“魏老板消消气,说得极是,倘若信不过你,也不会往来这些年。”

“可不!可如今,这位姑娘死活说我家这料子、颜色,便是送给契丹族的牲畜做帐篷都不够资格,这这这,这叫什么话。”魏老板说到这里,扭过头去冷哼着叹了一口气,生气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布匹捡起来,拍拍上头的灰尘,说道“得得得,大娘子还是请人再去别家布行看看吧,眼前这位姑奶奶啊,我伺候不起!”

说罢,扬手让跟在身后的学徒搬起布匹就要走。

“老板,东西不好就是不好,何必打感情牌,天下有的是店大欺客,难保你们没有呢?”竹娘站起身直接冲着魏老板怒喝。

“你,你这姑娘简直血口喷人!这生意啊,我还不做了!”说着,不顾我的阻拦,恨恨地嘟囔着出了门,我意欲将地上剩下的一匹布拿过来端详侦探,却被魏氏的学徒一把夺走。

瞧着眼下府中下人众多,我便略去了“公主”的称呼,笑着称道“竹娘,想来是魏老板少了经商头脑,惹了你不高兴,我带他赔个不是。”

“姐姐,姐姐说笑了不是,他不过是个奸商,哪里值得姐姐替他赔罪?算了算了,我不同他计较了。”

“到底还是竹娘心胸大度。”

竹娘笑着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遍,拧着眉头,又不大满意地说道“你们的衣服款式,拘谨得很,穿着很不舒服。胳膊和腰身总也不大宽泛……”

“习惯了就好,姑娘不能总穿着男装,却也不能再穿旁的奇装异服。衣物除了要好看,最要紧的是避寒、遮羞。”我直接打断她的话,暗示她别再妄想穿契丹的服装,以免泄露了身份。

如今,她的身份是个大麻烦,一旦官家知道唐知谦带了一个契丹的女子回来做妾,难免会坐实里应外合谋权篡位的嫌疑。

关于这一点,唐知谦自然比我清楚,可为何昨日我提出纳她为妾的想法时,唐知谦却没有阻止我呢。

想了一会,我试探道“侯爷要娶你这事儿,竹娘你知道?”

“娶我?”竹娘很高兴地叫出了声音,又上下打量了我,愁容满面道“可是侯爷不是已经有你这个妻子了吗?还怎么娶我?”

“自然是让姑娘做妾,我家大娘子乃是正室。”凤兰站在旁边解释道。

竹娘仍有不解,追问道“什么是妾?”

“这么说吧,侯爷可以有很多妾,只能有大娘子一个正妻。”凤兰这番解释倒是言简意赅,却也正是因为这句话,激起了竹娘的愤慨。

“不行!我可是公……”她慌忙捂住了嘴巴,马上改了口,又说道“我的身份跟你们不一样,我阿娘在世的时候说了,我要嫁的男子,一生一世只能守护我一个人。侯爷若当真要娶我,那就不能有你这个大娘子了。”

“胡说什么呢!”凤兰气急败坏地上来阻拦,提高了嗓子说“我家大娘子可是明媒正娶进门的。侯爷和大娘子可怜你,这才要将你收进府里,换作普通姑娘,早就感恩戴德了,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呢!”

我也被她这句话惊住了,想来契丹的习俗与我们不一样,这才导致竹娘对这种休妻纳妾的想法直言不讳,眉眼之间,满是义正言辞,不大像是挑衅。

“我哪里胡说了,侯爷喜欢我,我也真心喜欢侯爷,既是两情相悦,要一生厮守。”竹娘振振有词,笃定地望着凤兰,叫牙尖嘴利的凤兰也再说不出袒护的话。

我原以为这又是一个像玉娘、温如歌一般心机缜密的女子,这才有刚刚看到的布匹闹剧。可眼下瞧着,这竹娘倒也不似前面几个跋扈厌恶,至少,在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上,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。

“两情相悦,就要一生厮守……”我默默把这句话低声念了一遍,转过脸问她“你怎得就有把握你们是两情相悦,侯爷同你说的?”

我很害怕从她嘴里听到答案,可倘若不问出这句话,我的心里又是极为不甘心的。

竹娘思忖片刻,粉唇微启,不大确定地回答“侯爷若是不喜欢我,又怎么会要娶我呢?”

这话让我没法回答,原来,喜不喜欢这件事很重要。

“大娘子?!”竹娘凑近了推了推我的肩膀,见我愣了神,又问道“姐姐也是喜欢侯爷的,侯爷一定也是因为喜欢姐姐才娶了你做妻子,如此一来,他便不能娶我了。”

“啊?”我和凤兰都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声音。

竹娘一改昨日的温和,又没了半分刚才刁难魏老板的蛮横,将两只手背在身后,正经地说道“真正喜欢一个人,是不愿意与他人分享的,若是能分享,便谈不上真心喜欢。侯爷固然很好,可是他已经有姐姐了,我便不能与他厮守了。也罢,男人多得是!”

竹娘和凤兰一般年纪,说话还带着几分孩子气。我抬起头和凤兰对视一眼,情不自禁笑出了声音,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发言弄得哭笑不得。

“你们笑什么,这些都是我阿娘教的,不对吗?”

我赶紧正了正脸色,很不好意思地道歉“我笑,不是嘲笑你,我是敬佩你。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,到底还是姑娘活得明白,今日,我也算受教了。”

竹娘伸出手,同我紧紧握住。“昨日初次见面,以为姐姐是个不好相处的,今日看来,却也不似先前侯爷同我描述的那般。”

我一下子来了兴致,问道“他同你怎么描述的我?”

凤兰见我二人相谈甚欢,卸下了防备,退了下去准备午膳。

“侯爷路上同我说,她的家里有一个冷冰冰的大娘子,成日里板着一张脸,他很想你能多笑笑。”一听这话,想起曾经我与唐知谦总是剑拔弩张,苦笑伴着脸上一阵滚烫。

竹娘又道“你瞧,姐姐这不是会笑?姐姐早该对侯爷这么笑才是。”

“他可还同你说了旁的?”我很羞赧地收起笑意,好奇地打探更多。

“你是侯爷心尖上的人。”

“啊?”

“嗯!”

“这也是他同你讲的?”

“不是啊,我猜的。”竹娘一脸得意。

我有些失望,窃窃私语道“你猜的有什么用,又不是他的心意……他还想着纳你为妾呢,他心尖上倒是人山人海!”

细小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被放大来,竹娘将搭在胸前的长发干脆地往身后一甩,用手托着脑袋,将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,疑惑道“侯爷该是知道我们家乡的习俗啊,怎么会提出这个想法呢?他救了我,我自然是喜欢他的,却也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说不上来,反正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。我已经有心上人啦!”说着,竹娘便娇羞地低着头偷乐,我也跟着偷乐,心里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。

至此,我也总算明白唐知谦哪里真是想要纳妾,不过是想着法子试探我。这一趟回来,他倒是变得越发狡猾了。

我替她开心,压低了声音问“公主的心上人,可是你们家乡的人?”

“唔,好像不是,我从前没见过他。对了,还是他将我从营帐中偷偷带出来的,指引我找到了唐侯。”竹娘低着头回味着,清澈的眸子里泛出星星点点的光。

不过一面之缘,便将对方看作是自己的心上人,在这汴京贵女之中,有的只是攀比嫁入高门,哪里顾得上所谓的两情相悦,更鲜少见得一见钟情。

这一早上,我和竹娘相谈甚欢,也打定主意要真心将她看作姐妹。可若是要护她周全,便要想方设法了却身份上的隐患。

府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女子,若不是妾室,又该找个什么恰当的由头呢。

3

晌午过半,仍不见唐知谦回来用午膳。约莫又过了半刻钟,才终于见到他黑着脸从外面进来。

彼时竹娘同我一起在正厅等候,见唐知谦面色有异,想来和官家议事不大顺利。

我将屋子里站着的几个女使差遣走了,只留着我们三人肃面而立。

“侯爷早上出门还好好的,怎么这会子面色如此凝重?”竹娘率先打破沉寂。

唐知谦走了两步,坐在了正中央的堂椅上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道“官家坚持保持防守政策,这无异于让契丹的气焰更加嚣张。眼下,那伙人竟敢公然进京滋事,倘若还不带兵攻打,只怕日后更难维系汴京安稳。”

我下意识地望了望竹娘,竹娘大概也知道我的心意,立下歉疚万分,托着低音说道“我那大哥同阿翁不同,阿翁在世时,极力维持两方和平。可我这大哥一心只在乎权势,这份野心昭然若揭,这才导致阿翁越过长子,意欲传位给三哥。可不成想……大哥竟然赶尽杀绝,如今,他已经坐拥王位,还妄想开疆扩土……”

竹娘深感不安,赶紧跪倒在地,红着眼磕头道“恳请侯爷,他日兵戈相见,留我族人忠义之士!”

唐知谦深感为难,别过脸,狠攥紧拳头道“你起来。我朝黎民百姓何止百万,兵戈相向,岂有完卵。若能议和,再好不过。”

显然,唐知谦也不想走到两败俱伤的地步,又实在见不得外族几次三番来我朝边境耀武扬威。身为臣子的他,其忧愁心绪不比官家少。

官家何尝不明白,如今再三保守,一再应承契丹的要求,只会导致对方势力不断向我朝迫近。

可,万一真要动起手,兵力财力损失惨重,再加上如今朝臣中敌我不分,动乱之际或生异心,皇权落入他手,并非不可。

“公主,你那大哥……可真是一点议和的余地都没有?”明知这是一句多余的话,可终究还是想指望寻得一根救命稻草。

竹娘被我扶着站起身,一边摇摇头,说道“大哥生性顽固,争强好胜,儿时想着在射猎、骑马上高过一头,长大后又不满足部落亲王,听说后来得了什么神秘军师,身后有人出谋划策,身前有将士出生入死。这样一来,大哥远比儿时可怖许多,即便是我,他也不打算放过。”

“军师?”

我忽然想起忘却很久的嫂嫂苏锦,难不成是她和外敌里应外合。年前听娘家人送喜帖来,只说三哥哥的妾室诞下了一名男婴。

彼时便生出了好奇,那苏锦曾在嫁入江府前,便暗中用计害死了三哥哥的外室,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狠人,几时允许三哥哥纳了一房小的,如今竟然连孩子都生出来了。

嬷嬷低垂着眼睑,不敢与我对视,吞吞吐吐道“许是三哥儿的娘子想通了呢。”

见她嘴里套不出实话,便没有多问,只叫人备了喜礼,随了几句道贺的话,一并带回。

如今再听到竹娘偶然间说到契丹多了一个神秘军师,便陡然想起这档子旧事。

久不问江府里的事情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那边有点风吹草动,也绝不会叫我知晓。

唐知谦看了我一眼,没有应答。我也只是敷衍着说了两三句安慰的话,便赶紧转变了话题,叫人快些给侯爷备些吃食。

竹娘心下郁闷担忧,由着女使搀扶着回了客房歇息。

吃过饭,唐知谦携着我去了妙隐轩歇下,可他哪里睡得安稳。不过是将我搂在怀里闭目养神。

唐知谦终于睁开眼,将枕在我脖颈处的胳膊慢慢抽离,心不在焉似的坐在了床上,苦笑道“我原以为可以护你一生安稳,眼下形势纷扰,恐怕,往后你要跟着我吃些苦头了。”

我不明白其中深意,只是跟着安慰道“我自小是吃惯了苦头的,不怕。”

沉吟了一会,我深呼吸一口气,还是准备问出心中困惑“竹娘提到的军师……可是苏锦?自打上次在府中见过一次,便久不闻她的消息,前几日,娘家人来送东西,这才从嬷嬷嘴里得知三哥哥的妾室生了孩子。苏锦哪里有这等容人的肚量,难不成……”我的心砰砰跳得厉害,疑心她早已远走高飞离开了汴京。

唐知谦心领神会,却摇摇头,转过脸问道“鸢儿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,却又好像只知道了一半。”

我越发一头雾水,神色狐疑地等他继续往下说。

“鸢儿见过江甫尘了没有?”

我万万没料到他突然问到了旁人,一时语塞,半天反应过来,只是僵直地点点头。

“我料想他会回来见你一面。”

“你是如何知道的。”

“出征之前,官家便对我生了忌惮之心,倘若我在前线有何不测,我难保他会善待我的家人。,留了不少府兵暗中看护,为掩人耳目,大多扮作商贩在唐府周围。”唐知谦说这话时,满脸心有余悸。

原来,那日契丹人进京来犯,侯府安然无事,实则并非是我关门及时。

心头上一时间情绪错杂,不知该为他记挂我而深受感动,还是该为他始终不被官家信任而心疼。

“既是见过了,鸢儿也一定明白他如今的境遇了。”

“你早就知道了?”

“嗯,早你几天知道的。表面上对外扬言苏绣胎大难产一尸两命,与此,苏府也已经血流成河,苏锦的事情,被……被江家暗中告发,官家下令,满门抄斩,绝不留一个活口。”

“你是说,是我爹爹告发的?!”

震惊之余,又恍然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情,爹爹如此看重江府荣华,又何等在乎自己如今的官位,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受到牵连。

检举,自然是最好的保全方式。

至于苏家获罪灭门,在爹爹看来,也不过是罪有应得。

我忽然觉得浑身瘫软无力,在我和温氏父女、钱姨妈斗气的,外面的世界早已经血雨腥风。

趋利避害,阴谋弄权,哪一件不在爹爹的算计之中。

我不免心生寒意,倘若我没了唐知谦庇护,抑或是唐家惹恼了天子获罪,我那亲生爹爹究竟是会想尽法子保全女儿,还是狠下心来弃车保帅。

我实在不敢继续往下想,人性二字,我越发看不懂。

我慢慢将额头埋进唐知谦的怀里,冷言轻声问道“如今,官家可还信你?”

“信或不信,圣意难测。历朝历代,臣子能做的,只能是始终相信天子信任自己,如若不然,便连倒下后再站起来的勇气也没了。”我抬起眼皮,从唐知谦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。

过了几日,偶然间从凤兰的嘴巴里听到魏老板的消息,大为吃惊。

“据说是以次充好,齐家夫人拿了魏氏布行的几匹布进贡给了宫中的宸妃,宸妃用来赏赐给了身边宫女,没多久,那宫女浑身起了红疹子,又疼又痒,高热不退,死了。”凤兰说这话时,一会提高声音,一会又将声音压得极低。

“然后呢。”

“齐家老爷被官家斥责,罚了半年俸禄。魏老板倒霉了,店和人都没了。”

我吃惊得很,想来唐家和魏老板打交道有些年头,从不知道他家的布匹有何问题,如今这么一听,心里也跟着发怵,次日则让人更换了府中衣物。

竹娘自然信誓旦旦拍手称快“抓得好,奸商!”

“你倒是眼尖啊,一早就看出其中端倪了。”我笑着称赞道。

“在我们家乡,衣物都靠女子亲手缝制,哪些动物的毛很好,哪些植物染汁有毒,一闻便知。”竹娘笑盈盈拍着胸脯保证,又恢复了从前的天真。

“这位姑娘是?温家的?”

齐家老爷为了前几日的事情前来府中求见唐知谦帮忙,偶然间撞见竹娘在园子里赏玩梅花。

“齐老爷怎么知道这就是温家的姑娘?”我将计就计打探道。

“哦,前段时间扬州温秀才经常出入侯府,听闻是有意将自家姑娘送进府里。我这才多嘴了,还望大娘子恕罪。”齐老爷拱了拱手。

我故作镇静,笑道“本是一件家事,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。叫齐老爷笑话了。”

齐老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皱眉沉思,想了一会,问道“不是说那温姑娘投河死了?”

“什么?”

“没有没有,许是市井中的流言蜚语,你瞧,温姑娘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!”齐老爷见我脸色极差,倒也没瞧出其中端倪,只是疑心自己说错了话,赶紧打趣道歉。

见此,我自然不好继续追问,只是默不作声,任凭他将竹娘称为温姑娘。

如此也好,外头人只知道温家有个姑娘进了侯府,时间久了,自然也无人问津竹娘的真实身份。(原标题《庶嫁凯旋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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